陽光象個調皮的孩子，偷偷地從窗戶探進頭來，透過薄薄的窗簾，趴在葉知秋的臉上。

葉知秋晃了晃腦袋醒來，只覺得頭重得很，不過並不痛，也不覺得口幹舌燥，果然是娘們喝的酒，後勁不足。

他擡起身，發覺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。兩排乳白色的百葉窗式的衣櫃，成一個直角形分別靠墻兩側。一張粉紅色的梳妝臺緊靠床邊，一個衣帽架上掛著幾個女式包，靠窗邊還有一個茶幾和兩把檀木椅。

整個房間裝修精致，布局舒適，充滿著女孩子家的氣息。唯一與這房間不協調的地方，就是從衣櫃到帷帳架之間系著一條布帶，上面晾著一套衣服。

這是在哪裏呢？葉知秋拍拍腦門，回想昨晚的事，壞了，這說不定是張瓊芳的房間。他正要起床，忽聽到樓下有人在爭吵。

此時，張瓊芳正站在餐桌邊，象犯了錯被罰站的小學生，低著腦袋。

張敬軒拍著桌子，臉已漲紅，說：“你越來越有本事了，居然帶個男人回家，還讓他留宿。若不是張媽告訴我，我還被蒙在鼓裏。這事倘若傳出去，我還有什麽臉面見人，你還嫁得出來嗎？”

張瓊芳雙手絞著衣角，嘀咕：“嫁不出去就待在家裏好了。”

“你還跟我頂嘴！”張敬軒霍地站起身，指著她的鼻子說：“我讓你同陳家傑出去，是培養一下感情，並不是讓你胡來。你現在還在念書，應該註意自己的身份。你這樣胡鬧，以後到了陳家，會被他們恥笑的。”

“我又沒說要嫁給他，幹嘛怕他們恥笑。”張瓊芳低聲說。

“芳芳，你怎麽跟你爸講話的？沒大沒小，一點規矩也沒有。”張瓊芳的母親周亞楠說：“敬軒，你也小聲點，別把樓上的陳家傑吵醒了。”

“吵醒怎麽樣？我就是要讓他知道，在談婚論嫁前，不許搞出什麽歪門邪道來。”張敬軒喘了幾口粗氣，又緩下聲來說：“芳芳，女孩子應該有女孩子的樣子，別做些不三不四的事。”

“我哪裏做不三不四的事了？他酒喝多了，連路也走不了，我總不能扔他一人在大世界吧。”張瓊芳突然犟起嘴來：“我是個女孩子，帶個朋友來留宿，你就罵我。我若是男的，帶個女朋友來，你們這時就擺一大桌吃的，眼巴巴的等人下樓來呢？你們就是瞧不起我，怨我是個女孩。”

張敬軒沒料到她說出這麽番理論來，氣極而笑：“你的意思就是要我張敬軒請各位親朋好友來我家，歡迎我八字還沒一撇的女婿在我家留宿，陪他一同吃飯嘍？你還要不要臉？”

張瓊芳‘嚶嚶’地哭了起來，周亞楠忙摟住她說：“芳芳，你是爸媽的心頭肉，我們怎麽會瞧不起你呢？你爸爸說你也是為了你好，你一個大姑娘家，留個男人過夜，傳出去你爸也擡不起頭來。我知道你們沒在一起，可這總歸不好。乖，別哭了。你一哭我也難受。”

“若在一起，我非劈了她！”張敬軒瞪著眼說。

周亞楠推了他一把說：“你別說了，時間不早了，上班去吧。待會兒陳家傑下來，我跟他談談。”

張敬軒提起公文包，指著周亞楠說：“都是你慣壞她了！”氣沖沖地摔門而去。

周亞楠嘆了口氣說：“你呀，真拿你沒辦法，快叫他下樓，趕緊回去。”

張瓊芳立馬擦幹眼淚，親了她媽一下，笑嘻嘻地跑上樓。

葉知秋聽樓下這場戰鬥結束了，終於松了口氣，若是讓張敬軒知道留宿的是自己，而不是那個小白臉的話，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麽風波來。

他掀開蠶絲被，這才發現自己光著身子，下面還穿著一條粉紅色的繡花女內褲。天哪，這是怎麽回事，難怪總覺得下面被勒得很緊，莫不是她的內褲？

門被推開了，張瓊芳微笑著走進來，眼眶卻有些浮腫。

葉知秋連忙把被子拉上，尷尬地說：“芳芳，實在對不起，讓你受委屈了。”

“還說呢，喝麽多酒，還吐得一塌糊塗，惡心死了。害得我拖你上樓，死沈死沈的，洗個澡連翻個身都累得我滿頭大汗。”張瓊芳掩著鼻子，象是那般臭味還彌漫著，她說：“伺候你洗完澡，還給你洗衣服到半夜，折騰得我腰都快閃了。從小到大，我還沒有這樣伺候過人。不會喝就少喝點，盡出洋相。”

“是你給我洗的澡？”葉知秋心快速地跳動著，象是要竄出來。

張瓊芳臉突然變得通紅，取下晾著的衣服扔給他。

葉知秋看著她朝霞般的臉龐，一把拉住她的手說：“芳芳，你知道我為什麽喝這麽多嗎？當你和那小白臉跳舞時，我的心仿佛被捅開個口子，血嘩嘩的往處淌。”

“說的比唱的好聽，你真這麽在乎我？”張瓊芳低聲說。

葉知秋騰起身，光穿條粉色內褲，一手扶胸，一手指天說：“我葉知秋對天發誓，我時時刻刻都把張瓊芳放在心中，她對我來講是最重要的。若有虛言，甘願受天打五雷轟！”

張瓊芳看他這樣子，撲哧一笑，說：“行了，你這種人，發誓跟吃飯一樣簡單。倘若違背誓言真會受懲罰的話，那雷公天天扛著雷追在你後面，腿都跑斷了。人家雷公也是混口飯吃而已，你別動不動拿發誓來折騰人家。”

葉知秋急得拉住她的手放在胸口，說：“芳芳，我恨不得剖開胸口，讓你看看我對你是不是真心的！”

張瓊芳掙脫開他的手說：“你還是省了這一刀吧，我早就看透你的心了。”

“芳芳，你怎麽就不相信我呢？”

“那好，我問你，你來上海幾天了？”

葉知秋這才會意到，原來她是在責怪自己沒有第一時間來看她，忙解釋說：“芳芳，實在對不起！我剛來上海，要辦的事很多，不是有心疏忽你。”

“是嗎？”張瓊芳扳著她的蘭花指說：“第一天你到上海，同薛家小姐去四川飯店，晚上還去打花會。第二天，你找趙家千金去丁家。第三天，你陪薛家小姐買布。若不是昨晚偶遇，你還不知要到猴年馬月才來看我。”

葉知秋呆了，怎麽自己的行蹤她一清二楚，忙狡辯說：“芳芳，你別聽人家亂絞舌頭。你說，誰在背後誹謗我，我去收拾他。”

張瓊芳揚了揚眉毛說：“好啊，我也巴不得那人是在胡言亂語。只是都說，酒後吐真言。那人一邊喝酒，一邊對我講的，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？”

壞了，原來是自己昨晚喝酒時說的。‘啪’一聲，葉知秋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下耳光，咬牙切齒地說：“打你這個亂說話的壞家夥。”

張瓊芳‘咯咯’笑起來，說：“好了，看在你為我喝醉酒的份上，我就原諒你一回。快換衣服吧，我在門外等你。”

葉知秋心頭一熱，一把摟住她說：“芳芳，我們早就合二為一了，你幹嘛還要躲避呢？要不我們……”

他猛地吻住她的雙唇，將她放倒在床上，雙手不停地摸索。

張瓊芳臉色潮紅，一把推開他，低聲說：“你瘋了，這可是在我家裏！”

葉知秋怪笑著說：“不在家裏，難道在大馬路上？不過你要是不介意，我倒無所謂。”他說著，手上卻不停歇。

“芳芳，家傑醒來沒？早餐快涼了。”周亞楠見女兒遲遲不下來，怕有什麽不當行為，在樓下催促。

張瓊芳連忙掙脫開來，整了整衣服說：“你這人，就知道胡鬧，快點。”

她從衣櫃取出一件披肩，走出房去。

葉知秋也不敢再胡來，忙換好衣服。他本想把這內褲一並帶走，又怕被薛繼榮他們發現，只好作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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